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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8-31 13:44: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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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:江苏
本帖最后由 墨染星璇 于 2015-9-6 12:25 编辑
十五、吴山青,越山青
刚进门,吴回又退了出来。
萧晚音疑惑地看着他,他笑笑,坐在萧晚音身边,运起气来替萧晚音疗伤。
萧晚音感激道:“吴公子,多谢……可是还是请你先去——”
“你我相识一场,我总不能眼看着你殒命,”吴回微笑道:“何况若非你当日教我情蛊之事,我于人生之识,怕还要糊涂个几百年。”
少顷,吴回收了气息,调息片刻,对萧晚音道:“姑娘所托之事,我自然尽力而为,但只能说尽人事,听天命。若有负所托,还请姑娘体谅。”说着站了起来,重又走进屋去。
吴回稳步走进安如来的草庐,见安如来正在专心炼药,微微一笑,也不去打扰他,自己走到一边的桌边,取了竹杯倒了水,坐下喝茶。
过了半个时辰,安如来放下手中的药材,走过来倒了杯水喝,对吴回道:“你来迟了。”
吴回淡然道:“雨下得颇大,耽搁了脚程。”
安如来冷哼了一声:“雨再大,还能挡得住你?怕是被什么人绊住了吧。”
吴回轻笑:“你既知道,何必多此一问?”
安如来漠然道:“我不像你,没那么多滥好心。”说着二人走到窗边,在一张矮几边坐下,几上一副棋盘,吴回看着安如来坐下,想了想道:“其实你救得了他,上天有好生之德,你何不——”
安如来冷眼看向他:“我之所以与你交朋友,就是看你是个明白人,怎么今日也这么不省事?啰里啰嗦,不下棋就回去。”
吴回叹了口气,坐下不语。
安如来执黑先行。
往日二人棋力相当,今日吴回却明显心不在焉,丢三落四,不到半个时辰,已经丢了两个角,中间一条大龙也岌岌可危。
安如来冷眼看他:“那女人和你有旧?”
吴回答道:“一位故人,曾帮过我些忙。”
安如来漠然道:“既如此,不如我们来赌一把。这一盘你要是赢了,我就救那人,要是输了,你替我把皇宫里那张太古遗音琴取来。”
吴回一笑:“一言为定。”
于是二人专心对弈,这一局棋一直下到天色漆黑也未见分晓,吴回陷入苦战,思索良久,忽然灵光一闪,想好了对策,便举起一枚白子向棋盘上落去。
孰料忽然之间一个黑影“嗖”地一声向他扑过来,堪堪将他的手一碰,白子落在了不对的地方,瞬间胜负已定,吴回毫无悬念的输了。
吴回蹙眉看向盘在自己怀里的黑猫,长叹一声。
安如来淡淡看向那只黑猫:“这家伙来得可真是时候。”
又看向吴回:“谁让你每次都带鱼给它吃。活该。去取琴吧。”
吴回一拍那黑猫的脑袋,那黑猫傲娇地昂起头跳下了地,一下子又不知闪到哪里去了。
吴回无声地叹了一口气,摇摇头,向安如来告辞而去。
行至门口,看见萧晚音和李建成期盼的目光,吴回苦笑道:“惭愧,我技不如人,帮不上姑娘的忙了。”
萧晚音如坠雪窟,却还是强笑着对吴回道:“无论如何,多谢吴公子相帮之谊。”
吴回苦笑着拱手,摇头离去。
萧晚音蒙吴回相救,伤势得了缓解,此刻已不那么吃力,倒是李建成,因为一路奔波,阴气散得比寻常快,此刻开始体力不支,只是怕萧晚音担心,一直撑着不说,此刻见萧晚音好多了,他再无气力强忍,倚在萧晚音身上。
入夜,萧晚音问道:“建成,你好点没?”
李建成哄她道:“好点了,这昆仑山钟灵毓秀,集天地之灵气,想来对我也有好处。”
萧晚音刚略放心些,一个不屑的声音冒了出来:“嘁,你们人类就是喜欢说谎。”
二人循声看去,只见一名黑衣童子神色倨傲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。
“你是谁?”萧晚音皱眉。
黑衣童子踱了过来:“我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身边这个人快魂飞魄散了。你都看不出他在咬牙强撑么?”
萧晚音大急:“建成?”
李建成艰难地笑笑:“我没事。”
黑衣童子嗤笑:“没事?我看你是活不过今夜了。”
萧晚音恸极:“不会的!”
黑衣童子见她珠泪双垂,扁了扁嘴:“别哭了,小爷告诉你们一个办法。”
二人瞪大眼睛问道:“什么办法?!”
黑衣童子昂起头,不可一世地道:“如来这个人,最喜欢雅乐,你要是给他把皇帝藏的那把‘梅花落’琴找来,他一定会给你治病!”
萧晚音闻言马上就要站起来:“当真?”
“怎么不真?”那童子受到质疑几乎炸毛:“你还怀疑我?要不是看在吴回的份上,我才懒得帮你们!”
萧晚音无暇顾及他说什么,立刻对李建成道:“建成,你在这里等着,我现在即刻启程!”
李建成收了一贯的笑容,毅然凝视着萧晚音,语气温和:“你先坐下。”
萧晚音微笑安抚他:“建成,人族的地盘,我如履平地,你不必担心,我很快就可以把那张琴带来,那样安如来就会救你了。”
李建成紧紧握住她的手:“你坐下,听我说。”
萧晚音虽则心急如焚,却也只得先坐下:“你说。”
李建成微笑道:“此生如此,我已再无所求。人,生而悲苦,有没有来世,我倒无所谓,放不下的,唯你而已。如今我不过还有一夜不到的时间,却让你去冒着失却性命的风险,做这无用功,我是决计不同意的。我所祈求的,不过是在我最后的时刻,能与你安静地呆在一起。”
萧晚音还要辩驳,李建成凝视着她的双眼,含泪笑道:“我李建成一世从未求过谁,现在,我求你!”
萧晚音心里也知道,此去皇宫不仅凶险重重,时间更是来不及,但无论怎样九死一生,她总想试一试,如今她深深体会到了李建成当日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句“我不甘心”,现在的她,却实在说不出“发生什么,就接受”这样的话来了。
李建成这样郑而重之地求她,她瞬间只觉得心被揉得粉碎。既然无力回天,那只能尽全力完成他最后的心愿。
“好,”她亦流泪笑道:“我答应你。”
李建成的笑容瞬间明亮起来:“那我们离开这里,来的时候,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,此时躺在那里,定可一览漫天星斗!”
二人便相携着慢慢离开了安如来的草庐。
那黑衣童子一直好奇地看着二人,见他们相携走远,不禁问道:“喂!你们不想活命啦?”
李建成回头朝他笑笑:“谢谢你,小兄弟。除了活命,还有更重要的事。”
那童子莫名其妙,看着他们走远,摇身一变成了一只黑猫,懒洋洋伸了一个懒腰,慢条斯理地走近草庐,窝在闲适翻书的安如来身边,半晌,懒洋洋问道:“喂,如来,比活命还重要的事是什么?”
如来淡淡应道:“不知道。”
那黑猫“嘁”了一声:“你最坏,什么都知道,什么都不说。”
安如来闻言,停下翻书的手指,愣愣出神。
黑猫打起了呼噜。
萧晚音与李建成二人互相扶持着行至那块大石头,这一番折腾,李建成已经直喘气,萧晚音将他安置在那石头上靠着,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。
李建成看着漫天星斗,半晌,微笑着对萧晚音道:“晚音,我以前总觉得,我这一辈子太苦。可是,能遇见你,我何其幸运。”
萧晚音眸中带泪,却笑而不语,只紧紧握住他的手。
子丑相交时,萧晚音只觉李建成的手有些发冷。转头看李建成,只见他也正笑望着自己:“晚音,我的时间,大约到了。”
萧晚音捂住嘴,不让哭声溢出。
李建成含泪微笑:“我可不希望最后看到的,是你梨花带雨的模样。”
顿了顿,他又道:“你给我唱支歌吧?”
萧晚音生平不好音律,可是她真的学过一首歌,那阵子在长安游弋,玩到长安城东北角,有一间琴坊,坊中有名女子叫做水盈弦,常日抚琴不辍,萧晚音听她抚琴而歌,其中一曲特别缠绵好听,便向她学了来。
她点点头,轻轻唱起那首《越人歌》。
“今夕何夕兮,搴舟中流。今日何日兮,得与王子同舟。蒙羞被好兮,不訾诟耻。 心几烦而不绝兮,得知王子。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。”
她五音不全,又兼此时哽咽难言,一首歌唱得断断续续,难听之极,李建成却丝毫不在意她的荒腔走板,微笑倾听。
萧晚音唱完一遍,李建成道:“好听,还想听。”
却忽然有人截断话头道:“闭嘴。”
二人转眼看去,只见安如来冷冷站在眼前。
“唱得这么难听,是要报复我不救人吗?”安如来漠然问道。
萧晚音眸中泪光流转,却只看了他一眼,并未答话,回头看向李建成,启齿又唱。
“别唱了!”安如来烦躁地道,“跟我进来。”
二人不意他竟让他们跟着他回去,李建成苦笑道:“安公子,我实在……没有气力了。”
安如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,倒出一丸药扔给萧晚音:“喂他服下,可续命半个时辰。你不许再唱了,我的耳朵都要聋了!马上扶他去我的屋子里,误了时间可别怪我。”
说完自顾自走了。
萧晚音和李建成二人不料事情竟有这样的转机,忙依言而行。
赶到安如来的屋子,只见他正在布置阵法,见二人进屋,他随手朝阵中一指:“坐下。”
萧晚音不敢违拗,忙扶着李建成在他指的地方坐下,自己退到一边。
安如来布置好了阵法,又从袖中取出一粒丸药递给李建成:“你们真该谢谢那株玉案草,幸亏它灵气甚重,不仅没被你们压死,还炼出了这玉案化莲丹。吃掉。”
李建成依言服下丸药,安如来便盘膝坐下,催动阵法,收集山中灵气,注入李建成的身体。
两个时辰过去,安如来额头上早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。萧晚音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,李建成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,灵气充溢,涤净了他身上的阴气,但他的实体却又消失了。
等安如来收了法术,李建成又变成了灵体。
“安公子,建成他为什么又变成了灵体?”萧晚音轻声问道。
安如来白了他一眼:“你真以为我是生死人,肉白骨的大罗神仙么?我能保住他的元神已是不错了。他不可在此久留,得赶紧去投胎。”说着衣袖一挥:“你们走吧。”
萧晚音听说要让李建成去投胎,不由一愣。
“干什么?舍不得?”安如来冷笑:“那还求我救他干什么?让他直接魂飞魄散不就好了。”
萧晚音忙摇头:“不是的,不是的,多谢安公子大恩!萧晚音永志不忘!”
安如来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我安如来行事只凭一时好恶,与你无关。”
二人被安如来轰出了草庐,萧晚音看着李建成眸中含泪笑道:“建成,我送你去轮回司。”
李建成踌躇道:“若入了轮回,是不是会忘却前情?”
萧晚音微笑:“你会忘记我吗?”
李建成凝视她半晌,笑道:“你信我吗?”
萧晚音昂起下巴:“你欠我这么多的人情,一个都还没还清!不管你投胎去了哪里,我一定一定会把你找出来!你忘记了,我就帮你想起来!”
李建成凝眸微笑:“好,我一定不抵赖!下辈子,下下辈子,永生永世,我慢慢还!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晚音潇潇隐君心 全文终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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